2009年,克羅地亞發生繼1971年「克羅地亞之春」之後最大型的學生運動。大學生佔領學院,抗議大學學位商品化、要求全面推行免費教育。其後,陸續有其他院校加入佔領行動,高峰時期有約20間大學學生加入行動。最後,佔領行動持續了35天後結束,他們的訴求還是沒有實現,但行動過程中的確喚起了大眾對於教育的反思。

克羅地亞的大學資助很少,國家相對其他歐盟國家落後和貧窮,受到經濟衰退的影響,國家將投放到教的資源不多,家境貧困的學生會因為考不同獎學金要求的成績而被逼終止學業。國家因經濟衰退減少資源到教育,而最受經濟衰退影響的,卻往往又是這些貧苦大眾, 成為一個惡性循環,窮人更難以透過接受高等教育改善生活。

從2001年起,克羅地亞高等教育加入「波隆納進程」(Bologna process)(是歐洲諸國間在高等教育領域互相銜接的一個項目,以確保各國高等教育標準。)而學生只能在修讀波隆納進程的學科才可以得到學費減免。而其後政府實行「一筆過撥款」的政策,以不同學校的「素質」決定資助的多寡。換句話說,各大學所獲得的資助是根據在市場上的競爭力而決定,大學為了可以提升排名競爭力,對不同學科的資源分配都會根據市場喜好而決定,例如: 商科畢業的,出路當然比讀天文的好,學校當然將大量資源放到商科上,而忽略其他學科。漸漸地,整個高等教育步向市場主導。學生即使考到入大學的門檻,卻有可能因為家境問題而無法繼續學業,根本得不到公平被教育的機會。

這是他們抗爭的理由。

由薩格勒布人文及社會科學學院(Faculty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in Zagred) 撰寫的行動的菜譜到網上: 有興趣可以參閱這個:
http://www.blockadedocumentary.net/materijali/the_occupation_cookbook.pdf

在引言中:「 The actions termed “occupations" of a public institution, then, are really re-occupations, a renovation and reopening to the public of a space long captured and stolen by the private interests of wealth and privilege.。」(行動名為「佔領」其實是再佔領,重新整理再開放給公眾。這個空間長期以來都被私人利益和富人特權所偷走。)

同樣是佔領運動,對比三年前的香港,他們卻有所不同。

佔領期間,每天他們都舉行大會,對於大大小小的運作,都通過投票決定,他們的Occupation Cookbook 提及:「 The plenum is an assembly of all interested students and other citizens. At the plenum, everyone has the right to speak and vote. All decisions are made by the majority of all present participants.」「所有有興趣的學生、市民都可以自由參與會議。每個人都有權發言、投票,而所有決定是經在場參與者投票而得。」(我印象中是要有一決定是過半數)。包括每天的去留問題,包括是否應該開放課室上課,包括由誰負責某次面對傳媒等等,所以在行動中看到有一些代表性的領導人物,每次傳媒想請學生代表參加節目,學生會答:「這件事必需經我們(大會)同意通過才可以的,你可以來遊說大家同意。」

行動中,我們找不到一個/一群最高決策人,因為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各人地位平等,都有權去表達,即使後來有其他院校學校加入行動,都是純自發的行為,沒有組織、團體去統籌一切。這也是行動的有別於我們習以為常的模式。大眾共同討論時,不同意見可以被表達,不同人嘗試遊說民眾認同就某一議題的立場,最後得出結果,大家共同去遵守,自律。佔領第34天,因學院不再支持行動,地區工會和政府達成協議,亦放棄聲援,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他們投票表決通過放棄佔領的議案,有些人會覺得失望,但尊重結果,只得黯然而去。翌日,他們忙對移除橫額標語,34天的佔領行動劃上句號。(片中有一幕是: 有學生展示白旗,然而我認為若要真正改變社會、政策,不可能一朝一夕。應如他們最後一次遊行的口號: 雖然佔領完結,但抗爭還是不會停止的,所以我不太同意白旗的意味。)

從這次佔領中,如果單以是否成功爭取到免費大學教育的話,這行動當然是失敗的; 但若論在佔領期間開放公共空間、實行民主體系,去精英化的運作模式無疑是成功的。不能否認,佔領大會的參加人數遠遠不能和整個社會的人數相比,我們未必可以搬字過紙般將這個模式套用到社會之上,但誠然,我們習慣將整個社會的決議都放到極少人身上的精英管治模式,這個為期34天的「實驗」似乎讓我們反思自主生活的另一種模式。

正如Cookbook 在開首的引言中:「The goal of this renovation and reopening is to inhabit school spaces as fully as possible, to make them true hasty – to make the school a place fit for living. 」(我想他這裡的School,同樣可以擴展到社區,甚至更大的層面)

 

photo source:
https://radar.squat.net/en/event/amsterdam/het-spinhuis/2016-04-22/movie-screening-blokada-2012-qa-followed-party-psytr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