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和阿文去到參加了《六四電影放映會》的最後一場,《沒有太陽的日子》。
片中以六四天安門事件作為背景,在中共血腥屠城以後,訪問流落他鄉的中國文人,面對九七在即的香港人何去何從。
事件對香港無疑影響深遠,作者一家選擇移民加拿大,有朋友為了下一代可以得到外國護藉,冒險做雙非孕婦,片中亦有訪問到著名演員葉德嫻,他本身對北京學運沒什麼了解,但事件後,他嘗試了解學運爭取的民主,了解民主,為什麼這群北京學生可以為自由,拋開自己的生命,這無疑是深深感動到許多人。
然而,為什麼香港人那麼關心八九民運?這似乎開啟了香港人對「中國人身份認同」的思考,葉德嫻亦察覺到「中國人身份認同」,他亦因此而受到啟發和改變。
逃避又是解決內心爭紮的良方 ?
《悲情城市》中梁朝偉妻子說:「當初也有打算逃亡,但再逃,也無路可逃。」
詩人多多在六四事件後在英國倫敦定居,即使自問是比較西化的人,在外國仍會被當中國人看待,他遠在外地,卻只看到英國初秋的悲涼,或許這是失去「根」的後遺。
南美出生的華裔劇作家甘卓麟則一語道破:「很多中國人被放逐到外國,才覺察到自己是中國人。」
台灣導演侯孝賢在1989年憑《悲情城市》在威尼斯影展奪得金獅獎。電影的背景正是1947年的台灣228事件,似乎正正呼應六四事件的清算行動。
侯孝賢對獲獎在興奮之餘卻有一份孤獨感。「得到金馬獎一定比得到金獅獎更高興!」他這樣說。因為金馬獎是自己人的獎。因為他創作的根源一直都是中國。這是他對「中國人」身份的認同。
在解放軍清場行動中,天安門廣場的民主,香港一班大學生、藝術家在同年6月18日又再重新豎立民主女神像,象徵民主精神的傳承,但其後英殖民地政府禁止豎立,女神像被廢棄在港大的一個校舍,幾個月後女神象連同舊校舍一併被拆去。
片中訪問到當時的藝術家黃仁逵卻是值得我們深思。(可在 4:38 開始看)
六四事件以後,許多大學生都想為事件做些事。大家無條件地去付出時間精力,其實不過是自我安慰的一種行為,「我有為社運付出過,晚上就睡得著啦。」而不是真正的要做好一件事。
事實上學生沒有周詳計劃和訓練,單憑一腔熱血,若要去推動社會改革,其實不過是痴人說夢。
同樣道理套用到香港多年的社運,或是四年多前的雨傘也是一樣,政府極權和反動員顧然是其中因素,但更重要的是香港社運重來只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運作模式,遊行示威過後,大家各自散去,回家抱頭大睡,這樣實在談不上真正的政治覺醒。
電影完結後,阿文問我 :「你會不會覺得,香港是你的根 ?」
我毫不猶豫:「當然呀。如果不覺得香港是根的話,應該沒有必要那麼關心香港的社會、政治,各方面的事情吧。 」「可能在香港沒有多大的感覺,但每次去旅行去到比較長的時間時,多少會有點想家。即使身處香港看到制度多荒謬、政府的說話有多涼薄,但遠多外地,卻只想到香港的好。」
阿文又說:「其實六四事件發生時,我們還未出世,感覺太遙遠了。有時很難去想像,那些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不過我們那麼關注六四,會不會是因為在我們心底深處,多少也有「中國人」的身份。」
身份認同無疑是香港人的一大問題。當然和外國人說話時,我都會毫不猶豫地說:「我是香港人」,但事實上我們平時又會很關注中國新聞。
這個問題似乎戮中我們心中矛盾的地方。一方面,我們不願意承認自己是中國人,另一方面又會覺得自己和中國密不可分。
有時我又會想中國擁有香港的主權,這是客觀事實,地域上密不可分,若要推動香港民主發展,似乎很難將中國的因素排除,多少有點命運共同體的意味。
或許這件事也是許多香港人和中國的連繫。
政治覺醒不可能一朝一夕,每年的燭光集會常被痛斥如禮行儀,但這似乎是一個很好的空間讓人重新思考香港以至中國的民主前路,也是很好的契機,讓下一代認識官方歷史書沒有的歷史,告訴當年事件的死難者和家屬,他們沒有被遺忘。同時也提醒自己,歷史不應該被遺忘,也告訴極權政府,人民不會忘記。
因為,「忘記也是一種暴行,當我們忘記,也就是參與了這次屠殺行為。」
* photo source: https://www.facebook.com/hkcommunitycine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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