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上星期四五連續兩天都參加了對談會和講座。分別是由香港歌德學院主辦的「Poetry in Worst/Best of Time」,講者分別是白羅斯詩人Hanna Komar 和小樺姐。而另一場則是由博群主辦的思托邦:出走的家園,讀余英時先生,講者則是歷史學者何曉清教授。
雖然我對詩沒有什麼認識,但詩對我來說,總某種特別的存在。事實上,我連詩的定義是什麼,我也沒有認真想過,但當你讀到一首詩時,你又會感受到「啊,這是一首詩」的詩意。古代的詩有五言七言,西方也有幾幾行詩,但近代的新詩,又不受這個限制。我們似乎很難給詩一個確實的定義,但我想這是詩的某種特性。Hanna提到她的詩多是抒發感情為主;用最少的文字,讓共同經歷的人感受到最深的感情,可能是共同的傷痛和回憶。詩總有種跨越時空的能力,讀著前人的詩句,有時總會觸動到自己某些情感、共鳴。
詩容許很大程度的留白,許多事唔洗講到咁白,就好像小樺姐所言:「明既人自然會明。明既自然係自己人」或者詩的本質就是打破文法的界限,彷彿就是告訴我們要衝破現實的限制,打造屬於我們新的密碼。
在「思托邦」中,周保松題到了余英時先生在1985年6月刊登在明報的一篇文章《我的中國情懷》,文章中最後提到周亮工《因樹屋書影》卷二記載了他的朋友所說的一段佛經上的故事。昔有鸚鵡飛集他山……山中大火,鸚鵡遙見,入水濡羽,飛而灑之。天神言:「汝雖有志意,何足雲也?」對曰:「嘗僑居是山,不忍見耳!」天神嘉感,即為滅火。周亮工的朋友接著發感慨說:余亦鸚鵡翼間水耳,安知不感動天神,為余滅火耶!
許多人認為,余時英先生覺得自己是鸚鵡,中國是山,但同時對余來說,香港也是山。
問答環節時,有觀眾問到:鸚鵡因為已經出走,才可以「入水濡羽,飛而灑之」,但我們本就在火海之中,是否要出走,才可以救火。何教授雖然沒有很正面的回答,但她認為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令身邊不了解真相的人接觸到真相,啟發更多人,別要讓自己在對抗敵人之時,變成自己的敵人。當然,短時間之內或者情況十分惡劣,但真相總會水落石出,我們便要好好守住記憶和真相。
歷史上有很多偶然與必然,改變需要時代的助力,改變往往是一夜之間,蘇聯解體前沒有人相信蘇聯會解體、柏林圍牆會倒下,而這時正是考驗我們有沒有好好準備去建立一個更好的社會,我們一直追求民主社會,但民主從來不是人多蝦人少,更重要的是「質」,而如何改變這個質,則是我們社會上每個人應面對的課題。
最後何教授唸了北島的詩《結局或開始——獻給遇羅克》的其中一段。(我忽然想前一日講到詩那跨越時空的能力)
…
我是人,
我需要愛,
我渴望在情人的眼睛裏,
度過每個寧靜的黃昏,
在搖籃的晃動中,
等待著兒子第一聲呼喚,
在草地和落葉上,
在每一道真摯的目光上,
我寫下生活的詩,
這普普通通的願望,
如今成了做人的全部代價。
一生中,
我多次撒謊,
卻始終誠實地遵守著,
一個兒時的諾言,
因此,那與孩子的心,
不能相容的世界,
再也沒有饒恕過我。
我,站在這裏,
代替另一個被殺害的人,
沒有別的選擇,
在我倒下的地方,
將會有另一個人站起,
我的肩上是風,
風上是閃爍的星群。
…
在一個學生領袖的回憶錄中提到,當時北京監獄的學生都一齊唸這首詩。這是屬於那個時代的詩歌。
而我們也有屬於我們時代的詩。
最後,感謝許多在壞時代默默耕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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